苏轼《正月二十日与潘、郭二生出郊寻春,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,乃和前韵》“人似秋鸿来有信,事如春梦了无痕”全诗翻译赏析
时间:2015-09-09
苏轼《正月二十日与潘、郭二生出郊寻春,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,乃和前韵》“人似秋鸿来有信,事如春梦了无痕”全诗翻译赏析
宋 苏轼 《正月二十日,与潘、郭二生出郊寻春,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,乃和前韵》
东风未肯入东门,走马还寻去岁村。
人似秋鸿来有信,事如春梦了无痕。
江城白酒三杯酽,野老苍颜一笑温。
已约年年为此会,故人不用赋招魂。
注释:
元丰二年己未(1079),公年四十四。八月十八日赴台狱。十二月二十九日,准敕,责授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,充黄州团练副使,本州安置,不得签书公事。三 年庚申(1080)二月一日,到黄州贬所,寓定惠院。五月二十九日,家累到黄,迁居临皋亭。1081年正月二十日,往歧亭访陈慥,潘丙、古耕道、郭遘送至 女王城东禅院。元丰五年(1082),公年四十七。正月二十日与潘、郭出郭寻春,和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诗。元丰六年又有和作。女王城在黄州城东十五里。 初,春申君相楚,受淮北十二县之封,盖“楚王城”之讹耳。
人似,纪昀评:“深警”。有三层意思,一层指去年之事,去年之人;二层指如今之人,往日之事层;三层说人生当重人不重事,事经已过不须提,而人有情有信,且常变常新,所以要重人。
江城,酽,温,俱见人情,亦是“道人不惜阶前水”之意,平淡有味。
故人,意谓朋友们不用可怜他的贬斥而设法把他内调。
译文
春天的东风还不肯吹进东面的城门,我和你们二人已经骑着马出城去寻找去年我们游玩过的村落了。人就好像秋天的大雁一样,来去都会有音信痕迹可寻。可是往事 就好像春天的一场大梦一样,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。让我们去江城边上的酒馆,喝上三杯酒家自酿的好酒吧。这里的民风淳朴,乡间的老人会用饱经沧桑的脸孔上 温暖的笑容来欢迎你的。我们已经约定了,每年春季的时候都要出东门踏青,所以,我的老朋友们啊,你们就不必因为此事担心挂念了。
赏析:
此诗作于元丰五年(1082)。正月二十日,对苏轼似乎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。他从御史狱出来被贬逐去黄州途中,过麻城五关作《梅花》诗二首,正是元丰三年 正月二十日。那两首诗,都在借“半随飞雪度关山”的梅花形象,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怨凄凉之感。到黄州次年,即元丰四年“正月二十日,往歧亭,郡人潘、古、 郭三人送余于女王城东禅庄院”,为此作七律一首,末两句说:“去年今日关山路,细雨梅花正断魂。”正是指上一年所作的《梅花》诗。再过一年,又是今日,苏 轼又作本诗,颇有乐在此间的味道。再往后追述,元丰六年,苏轼写定《六年正月二十日复出东门仍用前韵》,前后三年连续复写,表现了诗人身处逆境而能超然旷 达并最终执着于现实人生的精神境界,正是苏轼高不可及之处。
苏轼写此诗时,他来到黄州已两年了,乌台诗案的骇浪已成往事,《初到黄州》就自找乐趣:“长江绕郭知鱼美,好竹连山觉笋香。”后又自寻精神寄托,手抄《金 刚经》,又筑南堂,垦辟东坡;至黄州后续有新交,诗酒唱和。诗题中的“潘、郭二生”即黄州新交朝夕相从的潘丙、郭遘。今天正月二十日想起去年的朋友送出 城,突然感觉到春意袭来……
此诗作于元丰五年正月二十日,而前年、去年以至元丰六年的同日,苏轼均有类似诗作,可见这一天对苏轼来说意义非同寻常。这首诗,表现了诗人身处逆境而能超 然其外的乐观主义精神和旷达洒脱的情怀。颌联言人如鸿雁又应时而到此地,但旧日游处之事恰如春梦一般,时过境迁,再无一丝踪迹可求。该联承上启下,鲜明地 道出了诗人的人生感慨。
首句起笔就是设想去年的“东风”为春之信使,如城里有了春意,当然是这位信使先自东门而入;现在城居的苏轼一点感觉也没有,恐怕是“东风未肯入东门”吧。 为什么“未肯入东门”呢?妙在不言中。但“忽记去年是日”出城之前,不也是“十日春寒未出门”,一到郊外方知“江柳已摇村”的吗?就在这年到郊外尚未入城 的早春时节,渴望春意的诗人主动“出郊寻春”了。他是旧地寻春,又是“走马”而去,所以次句说“走马还寻去岁村”。
接下去不写寻春所获,却宕开一笔,忽出警句:“人似秋鸿来有信,事如春梦了无痕。”纪昀评曰:“三、四深警”。人如候鸟,感信而动。鸿雁南来北往,即使年 年如斯从不懈怠,在瞬息万变的宇宙中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。苏轼之所以有“人似秋鸿,事如春梦”之感,究其根源,是由于他遭受过乌台诗案的沉重打击,又正在 贬逐之中,只有把一切往事,一切留恋和烦恼,都强自推向“春梦无痕”的虚无境地,以解脱失意中难以消除的痛苦。似乎把人生进取、政治抱负都看得淡漠了,于 是才有超然旷达、出郊寻春之举,于是才有了下边四句所表达的春游之乐。
“江城”指位于长江北岸的黄州。味道醇厚的江城白酒,笑意温和的野老苍颜,既可具体指这次春游的欢聚畅饮,也可概括苏轼在黄州的生活乐趣。总之,他是以此 为乐,甚至要以此为归宿了。去年访故友陈慥,有三位新交相送,春涌心头;今年出郊寻春,又有潘、郭为伴,酒醺颜面。山水自然之乐,人情朴野之纯,完全可以 驱除那些烦恼的往事,也完全可以冲淡甚至忘却他当前的困境。
诗的最后说:“已约年年为此会,故人不用赋《招魂》。”指宋玉以屈原忠而见弃,作《招魂》讽谏怀王,希望他悔悟,召还屈原;苏轼在这里借指老朋友们为他的 起复奔走。最后这两句是告慰故人:我在黄州过得很好,已和这里的朋友们约定每年作此寻春之游,你们不必为我的处境担忧,也不必为召我还京多操心。
纵观苏轼在神宗、哲宗两朝党争中几经起落,遂使他一生陷于三十多年的灾难之中,但他仍是“随缘自适”。乌台诗案中他自料必死无疑,谁不知不死而贬去黄州, 简直恍如隔世;经过这一次打击,“平时种种心,次第去莫留。”他对起复还朝已失去信心。他临死时对儿子说:“吾生不恶,死不必坠。”后人敬仰他、纪念他, 一个原因是他的诗、词、文、书、画五艺俱绝,另一原因就是他有一腔正直忠厚的心肠,一种开阔旷达的襟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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